《藏蓝色》第二章 暗涌十月的桂花香裹着薄雾渗进图书馆。
祁桥缩在老位置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林舟渡留下的钢笔——笔帽内侧刻着行小字，"向阳而生"的"向"字缺了半边，像道未愈的伤口。
"祁同学在研究笔迹心理学？
"林舟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，迷彩外套搭在臂弯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白T恤。
她把牛皮纸袋轻轻搁在桌上，袋口露出半截警犬训练手册，"帮我看看这个。
"摊开的素描本上，三只缉毒犬的眼睛分别用深蓝、墨绿和赭石渲染。
林舟渡的指尖划过其中一只垂耳犬，指甲剪得极短，指腹却留着弹壳磨出的茧："上周去警犬基地见习，这只叫蓝焰的功勋犬要退役了。
"她突然笑起来，眼角弯成月牙，"训导员说它最爱咬藏蓝制服，大概以为那是勋章。
"祁桥的目光掠过画纸边缘的日期——正是三天前的深夜。
那天凌晨两点，她在消防通道撞见浑身酒气的林舟渡，对方正用军刀削木棍，迷彩裤膝盖处沾着暗红的泥土。
此刻林舟渡手腕内侧贴着创可贴，边缘翘起的胶布下隐约透出针孔。
"你在服用杜冷丁。
"祁桥的声音惊飞窗外的麻雀。
林舟渡的睫毛颤了颤，指尖在画纸上晕开团深蓝，像片正在扩散的淤青。
阅览室的座钟敲响十点，远处传来新生练擒敌拳的呐喊，却盖不住祁桥耳尖轰鸣的心跳。
"观察入微的心理医生。
"林舟渡合上素描本，从纸袋掏出个铁皮盒，"奖励。
"薄荷糖的凉意混着硝烟味漫开，祁桥看见她掌心的旧疤在糖纸反光下泛着微光，"缉毒现场捡的，那毒贩用这盒装冰毒。
"窗外的雨突然倾盆而下，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碎裂声。
祁桥想起昨夜监控里的画面——林舟渡翻墙出校，怀里抱着的纸箱渗出褐色液体。
此刻女生正用铅笔在糖纸上画警徽，笔尖突然折断，木屑扎进指缝。
"疼吗？
"话出口才惊觉失态。
林舟渡歪头看着她，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："祁医生该知道，有些疼得留着。
"她用染蓝的指尖轻点胸口，"就像你总躲在消防通道，不是怕人群，是怕..."话音未落，图书馆广播响起闭馆通知，惊散了最后半句。
林舟渡起身时带倒椅子，迷彩外套滑落露出后腰的枪套——虽然里面只插着支战术笔。
她弯腰捡外套的瞬间，祁桥瞥见她后颈新添的淤青，形状竟与军训时的晒伤重叠。
"明天周末，去看蓝焰吗？
"林舟渡把素描本推过来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剪报，"二十年前的缉毒英雄犬，和它的训导员一起牺牲在交易现场。
"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，"那训导员，是我爸爸。
"雨声吞没了祁桥的回应。
林舟渡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，迷彩服上的蓝雪花徽章在玻璃倒影里碎成光斑。
祁桥翻开素描本，在蓝焰的眼睛旁发现行铅笔小字："当黑暗漫过藏蓝，我就是自己的光。
"夜风卷着桂花瓣扑进窗口，祁桥握紧那支刻字的钢笔。
笔尖刺破掌心的瞬间，她突然明白林舟渡为何总把疼痛藏进笑容——就像她藏起药瓶、伤疤，还有那些深夜翻墙时沾着泥土的秘密。
而此刻素描本里飘出的剪报照片上，年轻警员怀里的警犬，眼睛也是这样灼人的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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