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在尖叫。
祈户昭睁开眼睛时,最先感受到的是沥青路面蒸腾的热气,柏油像融化的黑巧克力。
他撑起身体,掌纹里嵌着几粒碎玻璃,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。
……这是哪里?
轮胎焦糊味混合着甜腻的腐烂气息钻进鼻腔,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不知名便利店门口的地上。
自动贩卖机投下的阴影刚好掠过他的脚尖,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珠滴落,在灼热的地面蒸腾起白烟。
祈户昭站起来,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映出个摇摇晃晃的身影,里面倒映着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。
这个人像是自己……却比自己更成熟。
祈户昭快走几步,将掌心贴上玻璃,倒影里的男人做着相同动作,腕骨凸起的弧度陌生得可怕。
黑色的头发变得更长了,扎成了一个松散的丸子束在脑后,那双暗红色的双眸下点缀着两颗小痣。
这是自己没错。
准确的来说,这应该是成年的自己。
他转身看向街道,柏油路面在热浪中扭曲成流动的河,日光把广告牌晒得褪色。
唯有"工藤新一·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"这几个字鲜艳得刺目。
祈户昭眨眨眼,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应该死了才对。
那么,现在是……?
祈户昭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海报,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了,毕竟名柯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侦探漫画。
所以,自己这是穿越到了漫画世界?
祈户昭左右环顾了一圈,吞咽了过多药片,此刻他的嗓子依旧残留着肿胀疼痛感,药片的苦涩味道仿佛还在嘴里。
最讨厌这种苦味了,祈户昭下意识的想从口袋里拿一颗糖,却翻出了一张个人编号卡。
──────姓名:祈户昭住所:米花町2丁目23番地生年月日:昭和xx年8月3日性别:男发行机关:东京都米花市警视厅──────按照刚才的海报,现在是平成年代,并且工藤新一还没变小,那么现在应该是平成6年及以前。
自己应该25岁左右。
自己死的那天刚好是十七岁生日,比现实世界大八岁啊……祈户昭算清楚了自己的年龄,接着很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情。
毕竟,无论什么事情,应该都不会比自己的过去更烂的事情了。
便利店里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,在十二点的时候发出叮咚的声音,声音却像是在祈户昭的耳旁响起。
蝉鸣突然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。
祈户昭扶着自动贩卖机慢慢蹲下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,仿佛有人用砂纸打磨他的气管。
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——指甲根部的新月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掌心的碎玻璃随着皮肤收缩被挤出伤口,在沥青路面溅出细小的血珠。
他猛地抬起头来,自己脑后的黑色长发也同样在变化,只不过没有短多少,最终停留在肩膀下方,用来束发的红色的皮筋也掉落在地上。
接着,脊椎窜过电流般的刺痛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,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,祈户昭只能强撑着走到巷子内,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。
消毒水的气味是最后才钻进鼻腔的。
最先苏醒的是听觉。
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膜,沉闷的男声在说"瞳孔对光反应",女人的声音应着"血压还在降",金属器械碰撞的叮响在某个瞬间突然变得刺耳。
然后是疼痛。
后脑像被塞进烧红的铁钉,随着心跳的节奏往颅骨里凿。
再然后,他闻到了消毒水味道里混着草莓牛奶的甜香,听到了衣料摩擦声中有书包挂件叮当作响。
祈户昭试图抓住这些零碎的感知,意识却像漏水的塑料袋,所有画面都裹着毛玻璃般的雾气。
"护士姐姐!
他醒了!
"稚嫩的童声在右耳边回响,带着雨后青草般的清透。
额头突然贴上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,像是小孩子的手掌。
吉田步美将手伸到祈户昭的额头,又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确定祈户昭没有再继续发烫才放心的松口气,病床上的祈户昭缓慢的睁开眼睛。
微弱的呼吸打在面罩,雾气下看不清他的表情,暗红色的眼眸此刻都变得湿漉漉的,让吉田步美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脆弱的小动物。
“祈户哥哥,你怎么一个人晕倒在巷子里呀?”
吉田步美并没有迎来这个问题的答案,过去记忆里温柔的哥哥此刻满眼疑惑不解和警惕,在恢复意识以后的第二秒就坐了起来,整个人往边缘靠。
“……抱歉,你是?”
"诶?
"吉田步美还保持着尝试踮脚把吸管杯凑到他唇边的动作,草莓印花的水杯边缘还粘着没撕干净的贴纸。
"祈户哥哥不记得我了吗?
当时我在幼稚园被绑匪绑架的是祈户哥哥把我救出来的!
"面前的小学生急的快要哭出来一样,但是祈户昭并没有看过名柯这个漫画,简单来说他除了工藤新一毛利兰和柯南长啥样,其余都不认识。
所以他是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女孩,而且他并没有这个世界的任何记忆。
不过,面对小女孩,祈户昭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静子,就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:“抱歉……我不记得你说的这些事情了,不过我们现在可以重新认识。
我叫祈户昭,你呢?”
消毒水的气味被窗缝漏进的风冲淡了些,女孩吸了吸鼻子,把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。
"我叫吉田步美,现在在帝丹小学一年B班!
"玻璃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,阳光把输液管的影子拉成琴弦。
祈户昭望着水杯上歪歪扭扭的"步美"贴纸。
静子小学时也喜欢在便当盒上贴满卡通贴纸,那些粉红色的樱花贴纸总是粘不牢,偷偷的藏在他的校服衣摆下。
"这次祈户哥哥要记住哦。
"吉田步美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动物医院宣传单,背面用荧光笔写着电话号码,"下次再晕倒的时候..."病房门被推开时带进七月溽热的风,祈户昭看过去,是一个戴着黑墨镜,黑色卷发加上黑色西装的男人。
他像是跑过来的一样,气喘吁吁的站在病房的门口,半长发男人从他身后闪出,蓝色的警服领口还别着没来得及取下的钢笔。
“……祈户昭,要不是医生给我打电话,你在我这里就要变成莫名其妙死掉的人了你知道吗!”
男人带着怒气和压迫感跑上前,祈户昭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了过去。
祈户昭的过去可以用很简单的一句话总结:家暴的爸,恋爱脑的妈,跳楼的妹和自杀的他。
所以,这种场景真的让才自杀穿越的祈户昭想起了太多不好的事情。
卷发男人怒气冲冲的控诉着:"西年六个月!
"他伸手,像是想要质问祈户昭,满腔怒火都无法控制一样,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,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。
病床上的人用一种蜷缩的样子护住自己的头颈,即便针头从手背脱落也不在乎,病房瞬间安静下来,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又立刻戳破凝固的空气。
消毒棉球滚落到萩原研二脚边。
他弯腰捡起的动作仿佛被拉长成慢镜头。
声音轻得像在安抚受惊的野猫:"小阵平,心浮气躁是大忌。
"松田阵平黑色镜片遮住了骤然收缩的瞳孔。
他后退半步撞翻金属托盘,手术剪与镊子碰撞出清冷的颤音。
"我去叫护士。
"萩原转身时警服下摆擦过门框,泛起细小的静电火花。
"西年前,"松田突然开口,墨镜被他攥得咯吱作响,"在千代田区的爆炸现场,你攥着——"走廊传来轮床滚动的轱辘声,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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